最近,被县关工委领导盯上了。被盯的原因,自以为有点无厘头:毕竟,既没潘安貌,又乏李杜才,更无张仪的唇舌,就一干巴老头儿,盯我图啥?他们说了,就因你过去屡屡进校门、走机关,兜售三寸不烂之舌。
好汉不提当年勇,这都是二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啊!那时候,头发乌黑,精神鼓胀,敢闯敢干,什么场合也敢讲几句,算是普法宣传的愣头青一枚。可如今,鬓发染霜,腿脚打战,尤其那不争气的大脑,往昔的知识储备,都拽着发根,随风驾鹤而去。见面相识,记不起名字,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。倘若,站上讲台,大脑时时短路,口舌经常卡壳,那可不是一般地丢人现眼!一不小心,老祖宗都会被气得蹦出坟茔,追打我这不敬的竖子。
思量再三,我皆婉谢,还是别丢丑的好。最后,竟逃不过老领导的盛邀,把持不住,从了。
普法课是逃不过的。可眼下,先得自选红色教育课题。我曾说过,我的长处,是在本地司法机关谈文学,在本地文学圈里谈法律。
讲红色故事,我从未涉足过,可不选不行。考验党性觉悟的时刻到了!两股战战之余,一直怀疑自己有无能力。认领曾采访过的抗战老战士陈德学的故事?那篇人物通讯,还算鲜活,可因太纪实,太真实,据说,差点将决定稿件命运的报社领导难为得撞了墙。毕竟,文章里不全是抗战的过五关斩六将,败走麦城的情节也鲜活在里面。
可巧,上月中旬,我接待了两位来自内蒙古某部队的首长,他们前来寻找的老连长,正是我那篇《与死神握手》通讯里的主人公陈德学。他们搜集了我手里掌握的有关陈德学老前辈的照片、采访簿、发表稿以及文章的获奖证书等。翔实的资料,让他们建立红色传承纪念馆有了可靠依据。
这一切,如肥美的养料,滋养了我讲好陈德学抗战故事的信心之竹。
陈德学的人物通讯,国家级报纸刊出三千字,而按每分钟二百字的语速,讲稿得准备上万字。幸好,我的采访笔记记录得枝叶齐全,只那采访实录,就整理了万余字。于是,将他的抗战事迹,分为“讨饭路上入伍参军”“最漂亮的葛庄伏击战”“最窝囊的沈马庄被围”“再次跟死神握手”“一门三英雄”等五个故事。
讲稿有了,惊悚的还在后头——当下课堂教学,都离不开播放课件PPT,空口白牙地讲授,无课件映衬,就像素面出门的女子。
请师傅代做,这像待上轿的新娘,临上轿才想起扎耳朵眼挂坠子,还是自力更生吧。找来模板,自己生搬硬套,配合故事,制作出十来幅插图,再请行家师傅,给修眉描红一番。
第二天,首场亮相的是县第二实验小学,校领导让我讲一小时。主会场二百余师生,其他57个教室,设分会场通过腾讯会议直播收看,竟有近三千人。
马不停蹄。第三日,我受邀登上了东城街道文昌小学的报告厅,四十五分钟的讲座,会场秩序异常井然。第二环节,张淑青副校长为我系上红领巾,宿校长为我颁发了“校外辅导员的聘书”,自此,我已成为文昌小学的一员……
离家前,当“孩子王”的内当家告诫,掌握在45分钟以内,孩子们的精力有限。没想到,在校领导现场督促下,啰嗦了近五十分钟。台下掌声如波浪,我没底气地猜测,估计是校领导提前安排好的。我两次鞠躬致谢,才把台下的掌声止住。掌声,只能说出于礼貌,于我实在愧对,难以受用。满头大汗,衬衣贴上了后背,就是明证。
笨鸟,终于出巢试飞。“甭高兴得太早,你是‘丑媳妇’遇上了宽宏大量的‘婆婆’”。内当家的当头一盆凉水,顿时让我清醒了许多,我还是那只才学飞行的菜鸟,翅膀还没硬朗呢!
县关工委傅主任转告,现在订我报告课的,已近10个学校。伏假结束,又会一个马不停蹄。哇塞,县教体局为我提供了这么多磨炼的平台啊。
(作者单位:山东省临朐县人民检察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