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乡村集市,就是农村定期或在固定地点买卖货物的场所。这种多为自发形成,不是每天都有。一般依照农历设定逢集日,相隔一两天轮回一场,根据当地风俗习惯,有的逢单数(即农历一、三、五、七)起集,有的逢双数(农历二、四、六、八)起集。逢集当天,村民们早早从四面八方涌向集市,或买或卖,风雨无阻。卖点土特产品,搞点牲畜交易,买些油盐酱醋,或者是男女相亲见个面,或者只是为了去喝茶沽酒,三五好友一起坐坐、唠会儿嗑。
我曾供职于城乡接合部的乡镇政府,上下班必经集市,也可以说工作于集市中。寒来暑往,日月轮回,听惯了集市的喧嚣,看惯了集市的热闹,但从未静下心来去认真“读”它。中秋假期,正值逢单起集的李店,于是我便携妻带女兴致勃勃地去赶集。
我们到达时,那里已非常热闹了。放眼望去,可谓是人山人海,喧嚣沸腾。叫卖声、说笑声、讨价还价声,间或夹杂着过往的摩托、电动车的鸣笛声……此起彼伏,汇成了乡村集市特有的大合唱。对此,乡民们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,或蹲或立,或停或走,或推着单车,或拉着孩子,静默着,说笑着,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穿梭不停。
“这是刚从地里采摘的西红柿、丝瓜,你们光瞅咋不买呀?”菜贩张老汉对从自己摊位前走过而不买他菜的行人,不解地发出疑问,眼巴巴顾盼买主的心情让人感同身受。集市中,那些卖罢东西的,会急着去买各自所需的家什物品;相过亲见过面的青年男女则会各自走开,在背街小巷的僻静处翘首以待媒人的传话,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态度;那些交易完物品的双方,各自私下与同伴交流着东西是不是买贵了、卖亏了,当听到夸赞后,便会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。
集市中的人们各自忙碌着,一个个置身于其中,又仿佛超然于其外;每个人都似乎拥有自己的小天地,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融入到繁华热闹中,自由自在地享受着集市的乐趣,品味着百味人生。
徜徉在集市,虽然场面有些杂乱,内心却能拥有都市人难得的踏实感——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、包罗万象,生活生产用品样样俱全,贵重的家电家具,廉价的针头线脑,大到猪牛羊,小到鸡鸭兔,还有各式各样的风味小吃;这里的商品经济实惠,物美价廉,米面油大多是自产的,瓜果菜蔬是刚从自家地里采摘的,摊位摆放的小鱼小虾活蹦乱跳,一定是新捕捞的;豆腐、火烧、小笼包则是新鲜出炉的,鸡蛋、鸭蛋、鹅蛋多是散养的纯天然有机产品,只要相中了,尽管放心大胆去买;这里的行道也是五花八门,除了吃穿用度、生产生活物品的买卖外,其他的行当倒也不少,修家用电器的、修车补鞋割制腰带的、榨油磨面的、看相算命的、剃头剪发的……大家都根据各自所需,趋之若鹜。
临近中午,我们都有点饥肠辘辘的感觉,小女嚷着要吃火烧,于是找了一临街而设的炕烙火烧的摊位坐下。但见一顶巨大的遮阳伞篷下,一对中年夫妇正忙碌着。
说是摊位,确切说只是一辆简易的平板车,车上并排放置三个燃烧着的煤火炉,丝丝地发出声响,红通通的火苗舔着鏊子底,火势的强弱,由男人负责掌控;揉面、擀团、入鏊、翻转、捡起、出锅,则是女人的职责。夫唱妇随,各司其职。脆酥香、黄灿灿的火烧似乎向人们展示着二人的默契和技艺。火烧的成品工序顾客一览无余,现做现卖,更不必多虑食材及佐料的质量,面粉和食油是自产的,尽管放心大胆地享用。顾客吃得很是满足,完全陶醉在这种场所和氛围中。
午后二时左右,赶集的人渐渐散去,集市很快又回复到平日的寂静。寂静——喧闹——寂静——喧闹,乡村的集市就这样不停地轮回。或许对众多乡民来说,集市绝不仅仅是一个购物场所,而是承载了他们太多寄托和情感的地方,记载着尘世的喧嚣、沧桑和生活的琐碎,刻录着乡村民众的苦辣酸甜、喜怒哀乐以及当时当地的民俗文化。